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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散文
邢秀玲:仰望慕士塔格峰
发布日期:2016-11-8  发布人:匿名  访问人数:894   收藏(0)

慕士塔格峰,海拔七千五百零九米,矗立于新疆南部,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由于他的高峻和伟岸,又获“冰山之父”的美誉,知名度甚至超过了海拔八千六百一十一米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格里峰。他和清冽幽静的喀拉库勒湖毗邻而居,相映生辉,湖水中倒映着冰山的雄姿,冰川又滋养着湖水的丰沛,使这方遥远而神圣的土地充满雄浑和奇幻。

  众所周知,新疆是全国最大的一个省份,也是一个斑斓多彩的地方。这里既有风光旖旎的草原,又有蔚为壮观的雪山;既有寸草不生的沙漠,又有碧波荡漾的湖泊;既有砾石密布的戈壁,又有芦苇摇曳的湿地……置身其间,竟有点恍惚迷离之感,不知是在水榭楼台的江南,抑或风狂雪暴的边塞。

  我已经两度叩访过新疆。第一次是坐吉普车从敦煌进入东疆,领略了星星峡的神秘和诡异,还有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浩瀚和沉寂。第二次是在晚上到达的乌鲁木齐,夜幕遮住了远山近水,所以未能看清这座城市的周边环境。今年六月底,我第三次到新疆。因为正好坐在左舷窗位置,又是白天,所以在飞机上就饱览了雪山大漠的风貌。特别是那闻名遐迩的天山最高峰博格达,在飞机降落前的半小时内一直伴随我们,闪烁着银子般的光芒,冷峻而威严,令人震撼。

  然而数日后,当我们从喀什市区出发,在驰过一段白杨夹道的平坦公路,又熬过三个多小时“搓板路”的颠簸,来到慕士塔格峰脚下,抬头仰望这座“冰山之父”的雄姿时,始知被我崇拜的博格达峰不过是冰山中的小弟弟,他的海拔只有五千多米,比眼前的慕士塔格峰低了两千多米。当然,博格达峰在西部的众山中,是最接近凡尘俗世的一座,只要是天清气朗的日子,从乌鲁木齐高层楼房的窗口,就能望见他的身影。瞻仰慕士塔格峰,就没有如此容易了,要经得起饥渴、颠簸、困倦的考验,还有被泥石流掩埋的危险。

  此刻,横亘在蓝天下的慕士塔格峰,是那样峻峭、冰冷,又是那样慈祥、厚道。他不排斥同类,和公格尔峰及公格九连峰和谐相处,三山并耸,如同擎天玉柱,成为帕米尔高原的标志。据统计,慕士塔格峰周边海拔六千米以上的高峰有近百座,海拔七千米以上的超高峰也有将近五十座。正如原始森林中才能发现参天大树一样,连绵的雪峰才会托举出旷世高峰,这也是世界上最高的冰山雪峰都集中在中国西部的奥秘。

  壮美的山川总有神话和传说相伴。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慕士塔格峰上住着一位美丽的冰山公主,她与住在对面乔格里峰上的雪山王子相恋,两人难舍难分。专横的天神知道此事后大为不悦,认为违犯了天规戒律,就用魔杖劈开了这两座相连的山峰,拆散了这对真挚相爱的恋人。冰山公主成天思念英俊的雪山王子,眼泪如泉涌流,最终流成了道道冰川。

  慕士塔格峰平时总躲在阴云迷雾之中,难得一现真容,只有在夏日或秋天的艳阳下,才肯露出皎洁晶莹的绝世丽姿。那白雪皑皑的顶峰,仿佛公主高贵的冠冕,而那蜿蜒逶迤的道道冰川,恰似公主泪珠的结晶。

  就在我们到达慕士塔格峰之前,他还被团团乌云笼罩着。陪同我们的当地人小唐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天公开眼。或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中巴车经过最后一段陡峭的山路之后,慕士塔格峰顶头的乌云瞬间消散,在明丽的阳光下,这座“冰山之父”巍峨庄严,银光闪烁,仿佛向我们友好地微笑。我和朋友们欢呼雀跃,不禁狂喊高叫:“啊,慕士塔格峰,我来了!”

  我不由得想起三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和眼前的情景何其相似。那是两位年近七旬的老作家来青海访问,当时在省报做记者的我,陪他们登上了海拔五千多米的昆仑山口,两位老作家高兴得像个孩子,振臂高呼:“昆仑山,我来啦!”而今,他俩都已经作古,但那声音,犹在耳畔……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了一部著名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影片插曲一时风靡全国,至今还在传唱。其中有一首《怀念战友》特别感人,男主角阿米尔弹奏都塔尔唱这支歌的镜头,就是在慕士塔格峰前拍摄的。那高亢悲怆的旋律,正和“冰山之父”的雄伟背景高度吻合,融为一体。

  仰望着巍巍冰峰,我们像虔诚的信徒,一种敬畏感油然而生。面对大自然,个人显得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简直不如一颗雪粒,一星微尘。在波澜壮阔的历史的长河中,多少不可一世的帝王灰飞烟灭,多少金戈铁马的豪强折戟沉沙,多少倾国倾城的美人香消玉殒……只有雪山依旧,冰峰永恒,始终屹立在华夏大地上,成为千秋万代的风景线。


  《 人民日报 》( 2016年09月03日 1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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