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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散文
何频:冬树四花
发布日期:2016-2-13  发布人:匿名  访问人数:1021   收藏(0)

冬天的郑州,过去常青树不多,仅传统的松柏兼有零星的雪松和女贞。冬深的时候,松柏和又名冬青的女贞为伴,在空旷肃杀的地面与老旧的街道上也颇冷落,自然谈不上有绿树凌寒开花。户外开花者,唯有位于墙角边缘的蜡梅花。

但近些年来,随着城市一天天变新变大,郑州绿化造景,从绿化带到连环辐射的生态廊道,冬绿的草木变戏法一般越来越多,层层叠叠的——伏地有韭兰、麦冬草、白三叶和红花草,灌木绿篱分别是铺地柏、龙柏、瓜子杨、枸骨、火棘、海桐,和大叶黄杨、金叶女贞、八角金盘……绿树则添了桂花、石楠、广玉兰、枇杷、棕榈、香樟等等。我列举出名字的这些冬绿植物的新品种,都是明显在市区和黄河两岸,已经落地生根活稳当了的,常青的姊妹树里,还不包括那稀奇艳丽的山茶和山玉兰呢。山茶山玉兰,虽说露天越冬也有几年了,可冬来开花不稳定,还在尝试与实验中。

眼下的郑州,枇杷树最多最稠,一茬接一茬冬来开花最是俏丽卖萌。

枇杷不是江南和南国的水果吗?梅尧臣《依韵和行之枇杷》:“五月枇杷黄似橘,谁思荔枝同此时。嘉名已著上林赋,却恨红梅未有诗。”是这样的,郑州初夏的水果市场,枇杷、荔枝、杨梅联袂而来,和本地的樱桃、鲜桃、桑椹一荣俱荣。但枇杷又是景观树,它在冬日的寂寥里冲寒开花,层出不穷,也是一道惊艳的风景。另一位北宋有名的诗人,宋祁咏枇杷:“有果实西蜀,作花凌早寒。树繁碧玉叶,柯叠黄金丸。”原产中国西部的枇杷,后来依长江流域蔓延而下,遍植南方和江南。

但久久以来,北方没有栽种枇杷的记录。上世纪60年代开初,一本关于中原地区颇有代表性的花木书,农业出版社的《鄢陵园林植物栽培》,1981年又易名为《花木栽培法》再版,其中都没有枇杷的名字出现。1985年,中国林业出版社的《花卉及观赏树木栽培手册》述及枇杷,曰枇杷在北方和华北,靠盆栽温室越冬。

然而,和三十多年经济社会大发展同步,现在中原城市绿化多植枇杷,枇杷从郑州而北越过黄河,远上直至豫北的安阳。同为枇杷,类如传奇的“枳橘之变”,在中原,它的果实不及江南,成功引种意在植绿。但它与常青的广玉兰等等,已经成为中原地带城市绿化的主要树种。时令到立秋的时候,枇杷树便开始萌蕾,亭亭如盖的树冠,不经意间,树梢上暗暗鼓起一粒小蕾圆如肉痣,慢慢地,于霜降和立冬之间,俨然聚沙成塔,凸出一堆花蕾。此时正是木叶摇落、菊黄枫紫的“小阳春”,枇杷先开花了,白玉粒一样琐碎的花,散发的浓烈的香味,比丁香与楝花更清奇。

漫长的冬天,就是数九寒天,它也无所畏惧,不止一遍开花,反反复复,直到春节前后花落坐果。比起湿冷的江南,枇杷在中原地带,开花结果都早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它其实挺耐寒的。个别年份,例如2008年冬天,老资格的夹竹桃都冻死了,但枇杷树活得结实,郑州古商城遗址旁边的升达艺术馆,当院有棵二十多岁的枇杷树巍然独立,花开的风姿,甚至夺了蜡梅的风头。

比枇杷落户郑州更早的还有桂花。古来南方多嘉木,桂花一向也是南方的特产。《鄢陵园林植物栽培》说桂花:“华北各地多行盆栽。在鄢陵姚家花园和县城东关于寨广为栽培,亦多行盆栽。姚家花园栽培桂花已有数百年历史,为当地传统栽培花木之一,目前所剩不多。于寨栽培历史约七十至八十年,专栽桂花。”桂花到北京,现在还是盆栽。三十多年前,我在武汉读书的时候,学校位于桂子山上,秋来桂花香气馥郁。桂花多品类,其家族里的刺桂和四季桂两种,近年来也在郑州落地生根。刺桂又名冬桂,学名曰柊树,原产日本和我国台湾,系常青灌木和小乔木,入冬开白花似米花,比枇杷开花迟,但绵延也开到早春二月初。而四季桂又名月月桂,白色花粒像银桂。郑州的三九天,金水河与东风渠结冰了,雪后霜柯,杂树枯极,但四季桂盈盈开花不畏风寒。

除了开稳当了的枇杷花、蜡梅花、柊树和四季桂四种树花之外,还有山茶和山玉兰值得一说。常青的山玉兰,别名野玉兰、云南玉兰、波罗花等,它还有个风雅且禅意十足的美名曰优昙花。昆明环山多丘陵,市区东北有名刹昙花寺,原以高僧手植的优昙花大树而得名。中原的伏牛山区,据说生长着我国最大的紫玉兰。而如今,在当地的鲁山和南召等县,紫玉兰即辛夷的苗圃里,山玉兰也大量被引种栽培。郑州试种山玉兰,中州宾馆后边临着金水河,有株山玉兰悄然独立好些年了,一年开花好几遍。而河南日报报业集团的大院里,也有数棵山玉兰长势良好,四季开花,凌冬不凋。

朴素的冬天,最宜长夜读书。四十年前的山村雪夜,我还是初中生,第一次接触鲁迅的作品,那时,中学课本里也多鲁迅。刻下重温鲁迅的《朝花夕拾》《野草》等等,看先生写《雪》:“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健壮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磐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你看,鲁迅笔下的浙东故乡,冬雪衬映的蜡梅花和山茶,当下竟然在中原再现!气候与自然,不知不觉中明显改变了。

我是一个自觉的气候观察者。除了几本有代表性的植物学著作和花木书,手头还有本1987年出版的《北京气候志》,通过其中的统计不难看出,上世纪70年代是一个界限,北京冬天的极端气候指标,从80年代开始变化。90年代以来,江南的梅花,北京都可以露天栽种并开花了。

冬树开花在中原,并非昙花一现,分明已经改变了花木原有的栽培和生长格局。我想有如下几个原因。一是气候变化,气温持续升高,城市的热岛效应明显。国家气候中心此前的分析解读称,根据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第五次评估报告,“近百年全球气候变暖毋庸置疑。其间,陆地比海洋增温快,高纬度地区增温比中低纬度地区大,冬半年增温比夏半年明显。1983—2012年是过去一千四百年来最热的三十年”。再者,近年来黄河两岸,秋冬之交逐渐多雨而湿润。2012年年底,中国气象局就明确发出预报,说传统“南涝北旱”的气象格局已经发生变化,“未来二十年,华北降水可能增加,但仍然包含许多不确定的因素”。第三,自然之谜尚待续解,人们对包括枇杷与柊树在内的南方树种,原来的认识有局限,其实它们适应性很强。

《 人民日报 》( 2016年01月18日 24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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