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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散文
文猛:江湖三峡
发布日期:2016-2-13  发布人:匿名  访问人数:859   收藏(0)

在字典上,江湖分开来看:江,古专指长江;湖,陆地上聚集的大片水域。合在一起,却成了虚指,说的是人生命运的漂泊浮沉之处。人行天地间,何处不江湖。

  金庸的小说,有《笑傲江湖》,是说这个江湖;杜牧有诗说“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黄庭坚有诗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也是这个江湖。只不过,一个笑傲,几个落魄和愁苦。

  但三峡江湖,此江湖非彼江湖。

  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大陆上,长江是最雄浑的河流,三峡是长江上最激荡的河段。华夏的名山大川、江河湖海何其多也,但如今最让人揪心最让人关注的莫过于长江三峡。为什么?因为那条江河万古流的大江,在一个叫三斗坪的地方,被一道世界上最高的大坝拦腰截断,蓄积成茫茫的湖水——是的,我要说的三峡江湖不是文化上的江湖概念,不是那个隐形的、边缘的社会,我要说的是三峡“江——湖”:长江,还有那高峡平湖。

  面对这江湖的沧海巨变,大家不禁要问:曾经“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的三峡,曾经“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大江,曾经纤痕粼粼、渔歌唱晚的巴人后裔……今天是否依然?明天去向何方?你可以揪心别处,可谁能拒绝对这江漫三峡的世界最大的水库的种种向往、揣测、怀念和牵挂——于是,一拨一拨的人奔赴三峡,寻梦?跪拜?牵挂?

  三峡,怎不引得世界关注?

  不管是告别游、寻根游、朝圣游、故园游,大家都一脸的虔诚与惶恐。面对心灵故乡这方奇山秀水的巨变,每一个人的心灵都会震颤。主观的生命情调与三峡客观景物交融互渗,物我相融。亦即辛弃疾词中所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但曾经的山景、水景、峡景、帆景,因江水上涨,大江截流,其妩媚其情貌都会在心灵故乡中闪烁出新的渐变。这个时空最能表达心情的莫过于写下中华第一思乡诗的诗人崔颢那句泪淋淋的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面对三峡江湖之变,怎能不愁?

  长江,在中国人审美意识的塑造方面贡献非凡,如果要追问长江上哪一段贡献最大,无疑是三峡。就美的密集度和对中国人影响的深厚程度而言,三峡是独一无二的。无数诗人从三峡走过,留下了万千诗篇,中国人在吟诵这些诗篇中长大,我们的美感意识、关于美的诸多遐思在吟诵这些诗篇中生成,这就是三峡的贡献。在这些壮美的诗词中,我们最能够记住的应该有两首——

  一首是李白的《下江陵》:“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顺长江而下,三峡的起点在白帝城。唐朝那个叫李白的大诗人一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给三峡启开了漂亮的扉页和优美的导游词。诗人站在白帝城上,忘却战争失败的刘备“白帝托孤”的郁闷,忘却尸横遍野马萧萧的凄凉,只是那么潇洒地一挥手,就让一页扁舟划入激流,以一种恬淡的幸福,在两岸猿声中览尽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之美色。因为这种心情,让造物主作出的200公里三峡画卷轻轻、喜喜地翻阅,给后世人们游览三峡定下一个轻松欢快的基调。

  一首是伟人毛泽东的《水调歌头·游泳》:“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改朝换代的伟人因为一首诗词的想象让三峡改天换地,给了三峡从江到湖的江湖之变,给了三峡新的时代和新的山河——

  1997年11月8日下午3时30分,随着最后一车石料倾入江中,伟大的三峡工程实现大江截流。许多人对这条大江这方三峡心中不舍,这份情愫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自三峡蓄水后,作为“河”的三峡已经不复存在,三峡将成为一个巨大的人工湖,从江到湖的巨变,也会改变许多关于河流、关于三峡的东西。

譬如江的流动,湖的静止。

  譬如江的方向,湖的无所谓方向。

  譬如曾经的江峡在江水的奔流中一种汹涌澎湃的险峻和高高在上的巍然,如今的湖峡因为奔流速度的减少、江水的上涨拥有了近观的从容和高度,船比路高,城在水下。

  譬如江的流动唤醒人们的时间意识,就像孔子站在河边才可能发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叹。

  然而,一条江奔流激荡了几千万年,也应该累了,也应该停下来思考了。一个民族走到一定的历史、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应该有个宁静的沉思过程,中国人曾引以自豪的“历史悠久,地大物博”,如热血般奔流激荡了一代代的精神河流,似乎也应该来一汪湖水般沉静的实用美学,给自己精神之外的家园以思考,给走过的风雨阳光以映照。

  改变中也孕育着不变。譬如曾经的三峡那种开拓、冲破、闯关的精神。三峡险峻,自古天堑,险滩乱礁,狂风巨浪,三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生死路,在老船工的眼中“闯过去是运气,闯不过去就再无回头路”。古人下峡,长篙短篙拄在礁石上,每到激流处就用篙将船从逼近礁石的角度撑开,生死毫发,无数中国人就在苏轼“古人篙眼似蜂窝”的诗句中闯过去,改变着中国人封闭保守的民族形象。这种探索的激情、闯关的精神,会随着三峡的江湖巨变,就这样逝去了吗?不!那只是纸上谈江谈湖谈峡者的闭门狭思,只有真正置身于那惊世的伟大工程,那惊世的伟大平湖,那拥有了新的高度的伟大三峡,你思想的野马才会挣脱缰绳,有了纵然一跃的沉思的升华和阔爽。

  注目连绵的群山茫茫的平湖,一条又一条长江的支流,跨越时空,奔流不息,汇入高峡平湖。每一条支流都是一担担水的合计,都是忙着去三峡赶集。那汪水盈盈上涨,让我们的情感变得柔软,因水而心如明镜。少了曾经的火爆,少了曾经的浮躁,在湖的潋滟波光里,我们看自己的倒影,看自己的前世今生。我们看水,我们听水,我们听到来自乡村的嘀嗒声,那是乡村屋檐的嘀嗒声,那是父老乡亲血管的嘀嗒声,那是三峡的嘀嗒声,汇成这样一个浩渺大湖,不是单纯的水滴的汇集、浪花的汇集、鸥影的汇集,水之下,是三峡古村古城的魂魄,是三峡人岁月的重量。

  当我们筑起一道大坝驯服长江,当江水淹没故园,当三峡儿女以沉甸甸的“移民”之名告别故土再造家园时,他们期待着创造新的文明幸福;今天,走进大江两岸高坡上繁荣美丽的新家园,再来回眸百万三峡移民扶老携幼外迁他乡开创新的生活。水在哪里,路便在哪里。山在哪里,身便在哪里。人在哪里,情便在哪里。我们怎能不为今日三峡人开拓、闯关、探索的激情与智慧叫好。

  三峡江湖,山连着山,山连着水,水盛着水。

  三峡江湖,山是青山,水是清水,土是沃土。

  三峡江湖,汇聚的是中华的气象与筋骨。那里的豁达叫唯见长江天际流,那里的欢歌叫太阳出来喜洋洋,那里的奉献叫告别故土再造家园,那里的力量叫不尽长江滚滚来……

  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三峡人恰恰是走出这条通天大路的第一人啊,这种熔铸了奉献、牺牲、大局的精神怎能不让世界为之感动?

  有了这样沉思的高度和顿悟,我们就会卸去心灵底片上的很多愁思,望着平湖上往来轻松如履平地的大船小船,望着湖周伸手可及的神奇美妙的峡景,望着湖岸座座新城新村,我们的精神世界忽然逝去了一些积纳已久的、莫须有的沉重。

  “烟波江上使人愁。”然而,我知道,崔颢并没有看到我眼前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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