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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散文
章庭杰:磨盘洲
发布日期:2015-12-15  发布人:匿名  访问人数:898   收藏(0)

缥缈于长沙城东,浏阳河像碧色绸带,五十里水路到湘江,却牵不走被他包裹和浸染的磨盘洲。

  磨盘洲是浏阳河的胎盘。又叫磨盘滩,滩而成洲,始于珠胎暗结。这应是更古的称谓。站在河堤上看,环洲高树的“绿墙”之外,水陆交际线上,蓼花轻抹红云,浪花浅吻洲岛,像汁液濡湿的晕圈,像名瓷幻化的窑变,自是造化,孕育鲜妍。

  岸夹东西,洲指南北,磨盘洲又是巨大的指北针,通体俱绿,嫁与东风,四时凝璧。用乡里话说,洲上插个擂棰,也能发出嫩芽来。洲头绿草漫坡,牧童横笛,牛羊掩映。有路牵向深远。草色的序曲之后,便是树影的蓊郁,直到高潮,有如绿色童话中的城堡。山禽水鸟都一齐加入绿色奏鸣,壮大着绿的声势。许多花草树木不知名。乔木灌木杂糅。野花艳于其间,青藤缠于其上,像帘幕低垂,像绿瀑倾泻。一二十户民居,都散落在村路两侧绿树丛中。门前屋后多植桔柚,四时花果,亦带青气。洲中菜地连畦,是平面绿色几何图案。冬瓜绿中施粉,南瓜大过磨盘,白菜层层套装,萝卜莴笋又大又长。黄兴镇曾是长沙市最大的菜篮子,光达村更不要说,即以小洲观之,信然。洲尾有片芦荡,墨绿干云,河干吟诵,无论“春江水暖鸭先知……正是河豚欲上时”,还是“蓼屿荻花洲,掩映竹篱茅舍”,都像绿色随处可掬,让你满是鲜活绿心情,古老而又时尚。

  善化县志云,东山市下,滩上有大石磨,故名磨盘滩。此说不虚。十余年前,有放牛娃水底发现后,果然捞出大石磨,重约千斤。老人解释,这是湘江丁字湾麻石老板往浏阳上头运货丢下来的。那时,洲里洲外吱扭吱扭,日夜转着筒车抗旱,河里便塞有围堰拦水,欸乃桨声不够用了,船须哼呦哼呦,拉纤从围堰上硬拖着过去。磨子掀入水中,纾压减负,堪称“磨盘洲的智慧”。可组上的老班子,传说更有一副金磨子藏着呢。说是压舱之石,镇洲法宝。

  磨盘洲小而牵涉大。早先告别荒洲而略显开发价值,就曾引发河东河西大打官司,州府明断,船走河西,洲归河东。解放初,名歌《浏阳河》的作者小楫轻舟,深入生活,见洲畔沿岸的河堤上翻身农民向政府踊跃送粮,浮想联翩,浏阳河与湘江与世界……于是这首唱红全国的民歌诞生了。而今,举目四顾,长沙南站枢纽西南,黄花机场腾飞东北,高铁高速磁悬浮,东西城市主干道,上上下下,大桥比肩飞越浏阳河,俯瞰浏阳河,载着《浏阳河》《又唱浏阳河》,更有地铁土行孙般穿过浏阳河,下游眼看交织成苏州河、秦淮河那样的城中河了。然而,时逢巨变,作为自然地理标志的磨盘洲,可不能承载太多,背着磨盘唱戏啊!

  欣喜的是,风风火火的建设中,取消岛上架设天桥和百米铁塔计划,保有了一小块天地的低密度开发,莫非环洲的绿色防护墙果真成了铁壁铜墙,抑或那枚巨大绿色指南起了作用?反正,压舱之石也好,镇洲之宝也好,磨盘洲的智慧也好,浏阳河将为我们留下一方天然璧玉,一叶亘古扁舟,一笼烟村雾树,一抹绿色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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