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时,博导玛格丽特介绍一份工作给我。
这份工作的主要任务是尝试世界奢侈品牌的新品。我只需穿上巴宝莉的新款服装,或者弄双世界杯限量版的卡路驰洞洞鞋到街头招摇一下,就能得到比其他工作丰厚的报酬。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我忙答应去试工。
2010年2月,我得到试工的任务。他们为我准备好晚礼服,要我参加一个聚会。同时交到我手中的,还有一瓶5ml的香奈儿香水。我必须在参加聚会时喷洒这种香水。
我把香水喷在纸巾上,涂在手腕和脖颈处,拿着请柬出门。聚会在伦敦福斯曼歌剧院的小厅举行。
让我皱眉头的是,我身上的香水味实在太浓,其他人身上的香水味被我霸道地“掩盖”。侍者从我身边经过时眉头紧皱,一时间,我成了一颗“味道炸弹”。
信心彻底被击溃,我仓皇而逃。
回到公司交差时,我才发现,我被看似馅饼的工作“噎死”。他们需要的是“时尚罪犯”,要求工作者将各个知名品牌的新品根据他们的搭配来使用,以此试探大众的反应。一旦搭配被大多数人讥讽,这些品牌就调整市场计划,完善服务。英国人注重品位和格调,大量的杂志、报纸、网站都有“时尚警察”,专门捕捉那些看似时尚其实好笑的搭配。另外,还有所谓的时尚罪犯排行榜,记录每周发现的并不时尚而且没品位的十种行为和搭配。
试工的报酬相当可观,我通过了考验,可我不想从事这个行业。聚会上的一幕,很快在《伦敦邮报》时尚版以短文的形式出现。整篇文章充满抨击的话语,说现在的年轻人盲目追求个性,丧失格调。好在没有附图,要不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找到玛格丽特教授,告诉她,我要推掉这份工作。她说:“这份工作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它有自己的乐趣和优点。如果你继续尝试下去,很快就会喜欢上它的。”我决定继续从事这份工作。
公司介绍金发女孩斯兰给我认识,她将是我执行任务的搭档。在伦敦,本地的斯兰应该比我抢眼。我心中窃喜:有了一个挡箭牌。我们俩一起出去,“时尚警察”的镜头会集中在她身上。
斯兰的装束很烂,LV的夏款短裙,却搭配一双黑色的丝袜,脚上穿的是一双运动鞋,看起来很不协调。我的衣服是很正常的款式,脚穿菲拉格慕的高跟凉鞋,搭配一双凉袜。
在街上接受“警察”检阅时,我问斯兰做这个多长时间了,为什么一直坚持。她惊奇地看着我,夸张地说:“为什么不呢?我热爱这个职业,它是最迷人的工作之一。”
我无话可说,认为她秀逗了。难道每天在镜头中卖乖露丑,不时登上报纸,甚至成为时尚罪犯排行榜上的人,是件很开心的事情?我想,也许她是个被高额报酬吸引的拜金女,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
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逛之后,斯兰邀请我来到她家。她拉开衣橱,里面是她设计好的各种衣服的搭配,每种搭配看上去都很舒服。
斯兰拿来相册给我看。有些她穿着铆钉衣服、套装里面配着T恤的旧照,看上去不伦不类。越往后,她就越显得有气质。
斯兰说:“这是‘时尚罪犯’的功劳。以前,我跟着一些时尚刊物和网上信息,去追求所谓的时尚,且沾沾自喜。刚做‘时尚罪犯’时,我也羞愧过,想过放弃。不断被‘时尚警察’抓拍纠错后,我每一次都会对不合理的搭配记忆深刻。后来,我逐渐发现,我的品位有了变化。”
她调皮地问我:“你觉得今天你身上有不合理的地方吗?”我摇摇头,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斯兰扮了个鬼脸说:“我敢跟你打赌,这次你一定会上时尚罪犯排行榜的。凉鞋不能搭配短袜,甚至丝袜。”
我被彻底击溃。我一向都觉得这不是问题。后来,我真的被抓上时尚罪犯排行榜,在和斯兰的赌约里输得一塌糊涂。我从小就注意着装搭配,在国内自诩为了解时尚的淑女,现在看来,简直连时尚的大门都没进入。
斯兰对我说:“女人一生最好的时光能有多少?人都会老去,到时候,靠的就是自身磨炼出来的品位和服装搭配凸显优雅气质。在这方面,我们这些‘时尚罪犯’占了大便宜。我们能够比别人更多、更深入地接触到这些东西。”这让我开始从另一个方面考虑“时尚罪犯”这个职业。
2010年7月,斯兰神秘地告诉我,公司将给我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实在太震撼了。公司竟然选择一本时尚杂志,为我和其他几个“时尚罪犯”做了一期专题。专题中,有我们的正面照片,还有工作时被拍摄下来抨击过的图片。
想象中的讥讽和嘲笑没有席卷而来。学校里,和我搭讪的人多了起来,他们还对我表示出些许的敬意。
玛格丽特说:“你不要认为‘时尚罪犯’和那些蹩脚的照片会给你带来嘲讽。大家都清楚,正是因为有这些‘时尚罪犯’,才让更多人警醒,注意自己的品位,恪守时尚定律。从某个方面说,‘时尚罪犯’和‘时尚警察’是纠正时尚偏差、培养大众品位的教授。学校里的人是在为你的付出和勇气叫好致敬。”
(摘自《女人坊》2010年第9期图/路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