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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丁继东:边关情
发布日期:2015-1-6  发布人:匿名  访问人数:1103   收藏(0)

自从嫁给了一个河南人,我的情感世界里涌进了不少关于河南人的故事,他们恋家、抱团、为了心中目标经常一根筋的特性,每每回味总是心境复杂。这其中最典型、最特色的要算先生的大哥——一位在新疆戍边四十余载的边防军人了。

在我印象里的河南家庭聚会里,大哥通常都是缺席的,因此一旦他在场,我们兄弟姐妹们总开玩笑地用酒罚他,说他亲情太少,不像个大哥的样子。对此大哥通常认罚。因为同是军人,我对大哥驻守边防不能时常回家是理解和支持的,但有一次,我也无法容忍了。那一年,婆婆去世,我们兄弟姐妹们从四面八方赶回老家为老人处理后事,但作为长子的大哥却没有回来。如果说公公病逝,他因为赶不上飞机而晚到了一天还可以原谅,那么这一次他真的有些不近情理。尽管事后大哥解释是因为战备任务无法分身,但我总觉得如此冷漠的他,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大哥。处理了婆婆后事之后,我有很多年不怎么跟大哥联系。即使后来再有见面机会,跟大哥之间话也少了许多。

有一年,我被派到西部某边防哨所采访,恰巧就在大哥的辖区。正是那次西部之行,让我熟悉了边防军人,也第一次真正走进大哥的世界。因为公务在身,大哥不能陪我,但安排了一辆车保证我能从乌鲁木齐顺利而安全地穿越塔里木盆地抵达采访所在地。

司机是位河北籍的士官,姓刘,个头中等,人长得很精神,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我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塔里木盆地西端沙漠的荒芜,想着法儿跟他聊天,而他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带给我的全是质朴而深远的边关故事。其中两个故事让我感受到了大哥的另一面。

有一次,大哥到玉其塔什边防连蹲点,夜晚在连队睡觉时,发现老鼠肆无忌惮地穿行于官兵宿舍,甚至直接上来咬人。那一夜几乎彻夜未眠的大哥心里很不好受。离开边防连后,他给相关人员下了一条特别的命令:“精心挑选一公一母两只猫咪,让它们落户玉其塔什边防哨所!”过了些日子,大哥接到了哨所指导员打来的电话:“不仅鼠害问题彻底解决,就连飞在梭梭林上的麻雀也吃了不少,真没想到困扰哨所多年的问题,竟然让猫给解决了。”指导员开心的笑声却让轻易不落泪的大哥眼眶湿了,从此更勤地往各个边防连队哨所里跑,有时一住就是好多天。

有一次,总部工作组一行深入边防调研,其中包含大哥单位的一个哨所。大哥非常高兴,一路陪同一路介绍情况。那一天,哨所官兵如同过节一般。然而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犯了难:找遍全连上下,没有一瓶酒可以为工作组成员接风洗尘。连长悄声向大哥汇报:“工作组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拿什么敬首长们啊?要不去就近的老乡家里买一瓶酒回来?”大哥冲连长瞪圆了眼睛:“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亏你想得出这主意来?咱们就跟首长如实解释。”听了大哥和连长的话,带队的将军半晌不语,他在哨所食堂里慢慢举起一碗菜汤,一字一字地说:“我们就以菜汤代酒,来,我敬全连官兵一杯!你们辛苦了!”从那此后,那一碗一碗的菜汤酒就这样注入了官兵的记忆。

讲完这个故事后,小刘忽然不说话了,只看着前方,竟也不肯侧过脸来看我。一时间竟让我也心境复杂。虽说这是我第一次到边关哨所,但以往还是走过一些地处偏远艰苦地区部队的。我知道那种“白天兵看兵、夜晚看星星”的寂寞生活,远非我们这些在内地安享和平安宁的人们所能深刻体会,那是无数个三百六十五天的重复,是没有顽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根本无法接受的生活。

等我浑身如散了架般地终于抵达采访目的地时,我忽然意识到大哥其实有许多的不易。换作是我,已经置身在连队官兵面前,能为一己之私不闻不问离开官兵吗?不能,谁都不会那么做。

那一天,我在哨所待了不短的时间,望着哨所官兵年轻的脸庞,听着他们讲的每一句话,伴随他们走到哨所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觉得自己在经受一次精神的洗礼。

记得那天我被允许走上哨所眺望塔,只向西望了一眼,便望到了国境线之外邻国哨兵执勤的身影。那士兵见到我也没有感到任何稀奇,依旧不紧不慢地迈着他的四方步在他的国土上执行着他的公务。“祖国”“边关”“和平”“睦邻友好”等一些词汇,就这样在那一刻以一种强烈的冲击力映入我的脑海。什么是祖国,只要往哨所上一站,不用任何说教,你就立刻知道了这两个字的分量。

我再次把视线投回到小小的哨所。夕阳的余晖把一层温暖的色调布在哨所官兵用各种小石头堆成的“祖国在我心中”等文化景观上,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晚霞里轻轻飘动,我真切的觉得,边境上的每寸土地、每个士兵都如同祖国庄严的界碑一般,如此神圣,如此清纯。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无话,默默地站在哨兵的身旁,陪着他站了许久。那情景,那感受,直到今天都无法忘怀。

后来,我跟大哥多次谈过那次哨所之行,我发现只要谈起边关,谈起边关的战友,大哥的话总是骤然间就密了许多。临了还总会笑着补充一句:边防军人的故事太多了,恐怕你这辈子都写不完。

从那以后,我不再责怪大哥,虽说大哥依然时常缺席家里的活动,但我觉得时常缺位的大哥特有大哥的样子,他心里有他的职责,有他的岗位,有那些在他心里同样如兄弟姐妹一般的兵们,还有那些处得跟亲人般的当地群众。至今大哥的家里还珍藏着柯尔克孜族大妈布茹玛汗·毛勒朵送给大哥孩子的一顶小毡帽。他说那是当地群众的一份情谊,永远都会好好地珍藏。

就在前年,大哥到了退休的年龄。按照有关政策规定,可以回到内地,我们兄弟姐妹们也希望他能回来。但大哥说他哪里也不去,他已经习惯了在边疆的生活,不想再离开那片土地了。

岁月已经让我们知道了大哥的性格,谁也没再强求他。后来,每当先生和我想大哥大嫂的时候,会给大哥家打去一个电话,依然习惯地开口先问一句:大哥,你还好吧?

大哥总是那样开朗地笑着,连声用那改不了的河南腔回答道:好咧,好得很咧!啥时候到边疆来玩?我现在有时间了,可以全程陪同你们,好好地尽些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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