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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散文
何 申: 又见青松岭
发布日期:2014-9-23  发布人:匿名  访问人数:1247   收藏(0)

    电影《青松岭》有两个版本,黑白片拍于1965年,给人印象更深的是1973年拍的彩色片,剧中人物仍然是李仁堂演的万山大叔,还有帽子沿更耷拉的钱广。青松岭确有其岭,坐落在河北兴隆县。兴隆县位于燕山腹地,北部有高两千多米的雾灵山,是华北第一峰。青松岭在县城南,下了岭是青松岭镇所在地(原名茅山镇),再往南是蓟县黄崖关,过关,当地人称就到“口里”了。# J4 G1 W, ~. U

  1992年从夏末到腊月底,我在临近青松岭的一个村里住了小半年,天天挨户轮着吃“派饭”。村民待人热情实在,我肚子吃得饱,故事装得多。回去写个中篇小说《村民组长》,获《小说月报》“百花奖”,领奖时评委说这小说干货太多,搁旁人能写一部长篇,有点可惜。我说没事,一天三顿,半年少说三百顿,这也就用了二三十顿,且够写呢。转年,省里让我写电视剧《青松岭后传》,我又到兴隆各处转,重点放在青松岭镇,多次往返于青松岭上,也就是电影里秀梅和大虎学赶车惊车的山路。那条路风光绮丽却极为险峻,尤其几处胳膊肘弯,坡陡弯急,不加小心车就会冲下去。还好,我写的电视剧里,有一段戏是男主角骑自行车驮着女主角向上行,不是往下。拍时我在现场,拍了三遍,男演员较瘦,女的又胖些,累得他满头大汗。有人说不如改成往下骑。我不同意,怕他俩扎沟里去,更主要是,《青松岭》毕竟是“以阶级斗争为纲”,那时国家就像一辆失控的车,正朝悬崖边上滑,前程堪忧。《青松岭后传》则处在农村改革之初,前途光明道路艰难,除了要把是非颠倒的历史颠倒过来,还要写青松岭的青年人担当大任,为此就得有负重前行的勇气,累就累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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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完那部戏,加之高速公路很快建起,“口里”“口外”一线连,无须再走盘山道,我也就再未来过青松岭。5 Y# B. m+ R4 f! c0 J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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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二十年过去。前不久,和几位作家朋友到兴隆采风,见安排表上有看青松岭一项,我就兴奋了。夜里失眠,看窗外苍穹明朗、星汉灿烂,确比其它地方清晰许多,这是兴隆的特点之一。这里八山一水一分田,树多雨多,没有雾霾,否则国家天文台也不会设在这里。后半夜迷迷蒙蒙睡着,忽然雷声大作,一时又脆得像放鞭炮,震得我以为是谁家在娶媳妇。这里婚庆有习俗“一天忙”——新娘要在太阳还没出来前迎进家,天一亮就喝喜酒,将近中午“回门”,晚上会亲家。我驻村时村民没把我当外人,几次让我陪新亲,大清早就开喝,喝得胃疼,那也要喝,因为高兴。那时村民的日子正从“饱起来”走向“好起来”:盖新房娶媳妇生孙子买摩托炖肥肉喝啤酒,是最时兴的开门几件事……3 \. ~5 u+ v, R/ T

  雷声远,雨声来。夜里雨,天亮晴,这是雾灵山独特的小气候。转了一天,傍晚车到青松岭,夕阳里,岭上碧空微红树木浓绿鲜花满坡。山形依旧车马稀,少了轮碾人踩,萋萋芳草侵掩路肩,公路显得窄了许多。一块巨石矗立在弯道处,“青松岭”三个大字分外醒目。弯道上方,峭壁深沟之间,是电影里马惊了拉车向下冲的外景地;弯道下方,青松与山溪之中,则是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奋力向上前行之处。我很感慨:《青松岭》1974年公映,《青松岭后传》1994年播出,如今2014年我又到青松岭,时光一晃过去四十年。四十年后的青松岭有些寂寥,听不见“大鞭子一甩叭叭地响”,但青松岭下车水马龙城乡同力奔小康,与当初已是两个天地。过去婚庆习俗“一日忙”,说白了是手头紧为了省钱。而今千亩苹果园、万亩板栗园,“十里画廊”(画家写生基地)游人不断,村民们在这青山碧水无尘无染的环境中生活,令我们羡慕不已。还有个如诗如画的小山村“诗上庄”,这里当年是日本鬼子制造的“无人区”,如今走出了四位诗人、作家。他们的诗,充满了对家乡对亲人的爱,他们走出去,又回转身,精心呵护打造着魂牵梦绕的故乡。# X/ W2 k8 I! G5 D$ |- {6 w" Q

  不要说他们,就连我这个外乡人,面对当地记者,不由就说出:这里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此话有来历:除了《青松岭后传》,中篇小说《乡镇干部》是我在兴隆县六道河子镇(电影《锦上添花》小火车站外景地)抗旱归来写的;《村长》(后改成电视剧《一村之长》)是我在这儿下乡住十天大车店(当时的乡镇宾馆)后写的;长篇小说《多彩的乡村》,是吃“派饭”半年的产物……几乎篇篇都有兴隆的影子。所以,站在青松岭上,我说我是多半个兴隆人,心里是有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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